4.27.2008
孟德爾頌
我對孟德爾頌 (Felix Mendelssohn) 的音樂總是又愛又恨,因為他的確寫得很好,但比起貝多芬、布拉姆斯等人,孟德爾頌於精神層面上總好像缺少了些甚麼。
說孟德爾頌是大作曲家當中最幸運的絕不誇張:生於富貴家庭,接受良好教育,還要加上才氣橫溢,年紀小小已經成名,之後一生無牽無掛。因此他的音樂中很少找到沮喪、抑鬱、苦情、孤獨,就算有也像「強說愁」。他最令人熟識的音樂,都是風光明媚、逍遙快活的一類,像第四交響曲《意大利》,又或是擁有如歌的無敵旋律,如小提琴協奏曲。因此喜愛幽暗的我,雖不至於像某些音樂愛好者般貶低他的藝術價值,但亦不算對他有好感。
熱愛室樂的我,對孟德爾頌的兩首鋼琴三重奏也是又愛又恨。因為它們的鋼琴部真的很炫技,彈鋼琴的我當然不會拒絕著重鋼琴的室樂作品,但同時作品裡的旋律重複得很,「Repeat 又 Repeat」,加上嘈吵地聽完全曲熱烈鼓掌後,轉眼就會忘記了聽過甚麼。就像一齣很好看的武打片,打完又打但主線薄弱,離開戲院便忘記了劇情。
不過聽了這張 Florestan Trio 的錄音,改變了我的看法。他們緊扣了各個高潮,找回「整體」,兩首三重奏頓時生色了不少。看來我批評孟德爾頌之前,先要評評演奏者有沒有盡責!
孟德爾頌的小品倒是一絕,鋼琴人必彈的《無言歌》確是一首首無詞卻有詞的短歌,每一首都是一種心情,生活裡的點點滴滴。一定要聽柏拉雅 (Murray Perahia) 的精采錄音!
4.20.2008
4.18.2008
4.13.2008
小提琴女神
4/7/2008 8pm
Davies Symphony Hall, San Francisco
Brahms The Complete Violin Sonatas
Anne-Sophie Mutter, violin / Lambert Orkis, piano
如果要說新一代女神令我們慨嘆「點解世界咁唔公平」,讓我告訴你那些都是小兒科。德國小提琴家慕特 (Anne-Sophie Mutter),十三歲以神童之姿出道與大師卡拉揚合作,一直平步青雲。小提琴手如恆河沙數的時代,三十年來雄據古典樂界頂級美女之列的慕特,小提琴技術同樣精湛,雖未至於名留青史的大師(她還只是四十四歲...),但絕對會是樂迷心目中第一流的獨奏家。話雖如此,慕特還沒有一張唱片我是毫無保留地推薦的。這場演奏會也是這樣。
全套三首布拉姆斯小提琴奏鳴曲,我是沒有理由不去聽的。過後的感覺是,精彩,尤其安哥的確精彩,一切都很好,但未能令我臣服。很多時候,技巧高超的演奏者不能令人心服口服的原因,不外乎欠缺感情或韻味。但慕特兩樣都不缺,在第二和第三奏鳴曲的慢板,她的顫音都帶出豐富感情,加上德國正宗樂風,韻味不是問題。
真正的原因,容我大膽假設,是表演者與聽眾的交流定錯位置。布拉姆斯的室樂作品是他的私人真情剖白,尤其是三首小提琴奏鳴曲一起演出,我渴望聽到一種更深入、更能勾起聽眾自身聯想和回憶的「談話」。慕特的演奏讓聽眾把焦點放在她的小提琴技巧上,音色、運弓是頂尖的,每首曲完結後,聽眾的歡呼是給慕特的,不是給布拉姆斯的。自然地,當晚聽眾的回應也順著這種安排,華麗的終樂章換來「Bravo Bravo」不絕,我卻覺得與這些偉大作品不大相襯。到了安哥,更是群情洶湧,慕特與歐基斯 (Lambert Orkis) 接連演奏三首《匈牙利舞曲》,很炫,但暴露同一問題:以《匈牙利舞曲》來接三首小提琴奏鳴曲,正好印證我的假設。
聽慕特的布拉姆斯不爽,聽齊奈德 (Nikolaj Znaider) 和布朗夫曼 (Yefim Bronfman) 的新錄音吧,年輕有為的齊奈德加上經驗豐富的布朗夫曼,我甚至比卡欽的錄音更喜歡!
4.10.2008
雙手
4/5/2008 8pm
Herbst Theatre, San Francisco
Schubert Fantasy in F minor, Op.103
Ravel La Valse
Schubert Sonata in B-flat major, D.960
Leon Fleisher, Katherine Jacobson Fleisher, piano
五年前聽佛萊雪 (Leon Fleisher),當時我連他名字也沒聽過,只見一老人用左手演一首我不認識的作品--拉威爾《左手鋼琴協奏曲》,雷霆萬鈞狂掃落葉,看得我無地自容,肯定我用雙手也彈不出這樣的氣勢。過後翻資料才知大師佛萊雪七十年前已成名,事業巔峰之際右手失掉彈奏能力,四十年後(!)回復部份能力,2004年推出了唱片《雙手》,讓聽眾再次感受他雙手同奏的聲音。
這場演奏會的宣傳只說明佛萊雪會彈奏舒伯特最後的奏鳴曲,其他曲目稍後公佈。我抱著極大希望他可以全晚獨奏,節目短一點也沒所謂。最後公佈雖是他和妻子四手聯彈,但曲目是我最喜愛的舒伯特《幻想曲》和拉威爾《圓舞曲》,簡直是喜出望外。
希望越大,失望越大。「(少)妻憑(老)夫貴」,可能她彈現代作品很好,音色卻比音樂學院學生還差,硬繃繃的,《幻想曲》就被糟蹋了,佛萊雪在低音區如何努力營造音色均於事無補。拉威爾《圓舞曲》好不了多少,想跳舞也跳不起來。每到一些地方只有佛萊雪彈奏的,聲音頓時清晰起來,一轉眼高音部回來搗亂,又無眼睇、無耳聽。佛萊雪選錯拍檔!這樣的表現,是來騙我的錢嗎?叫你老婆專心彈現代作品吧,哼!半場的時候,滿腔不滿的我只好與鄰座搭訕,一抒鬱悶。
可能知道我要下火,下半場佛萊雪獨自上場演奏舒伯特奏鳴曲 D.960,一下手,我的火就滅了。柔柔的舒伯特,像對我說:「人生有很多事要做的,不要隨便勞氣!」這才是大師的音色!誠懇地牽著每位聽眾的手,走過那長二十分鐘的第一樂章,每一個「舒伯特式」的轉調都帶有深意。第二樂章,當大調的旋律出現,那是何其美麗的一刻!往後的兩樂章,已經不再眷戀世界,進入了真正出世的領域,佛萊雪就像告訴我們,他右手可以彈奏了,相比起來甚麼都不重要了!我看佛萊雪的右手跑手指沒有問題,只是不太能控制和弦,第三、四樂章常有錯失,但那又何妨呢?
聽眾的熱情鼓掌,讓佛萊雪進進出出後說了一句話:「這首偉大的作品之後,彈甚麼也是無意義 (trivial) 的。」接著他引了別人作結:「鼓掌應是收據 (receipt),而不是帳單 (bill)。」
叫老婆專心彈現代作品吧,哼!
4.09.2008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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