11.29.2007

樸實無華



鋼琴家布蘭度(布蘭德爾/Alfred Brendel)明年退出演奏生涯了。

在世的鋼琴家當中,我最敬重的就是布蘭度。但我愛上他的演奏,還是不久以前的事。

我是同時間認識舒伯特和布蘭度的。我早知道他們的名字,說到認識,卻是去年十二月被野田妹刺激之下,才買了布蘭度的舒伯特鋼琴奏鳴曲錄音。接著不能自拔地抑鬱了半年。

在我的世界裡,布蘭度演繹的抑鬱的舒伯特,才是真正的舒伯特。

布蘭度的曲目範圍,大部份是海頓、貝多芬、莫札特和舒伯特等古典德奧作品。他的理念是讓聽眾直接認識作曲家和樂章的偉大,而不是賣弄演奏者。故此他的演奏風格樸實無華,沒有誇張的強弱和速度變化,沒有沉醉於音色的營造,沒有令人震懾的炫技,也因此有人嫌布蘭度悶,沒有特色,不夠刺激。

正因這種理念,我第一次聽舒伯特的時候,不是聽到布蘭度的風格,而是舒伯特的偉大!做到這一點,布蘭度忠實地完成了演奏者的使命,光是這一點已經表現出布蘭度的偉大了。

我開始搜集更多布蘭度的錄音。對耳熟能詳的曲目,聽布蘭度的第一個感覺總是很不爽,有點苦澀,但多聽一兩遍便開始明白他的用意。如果你有聽過他的現場演出(我有幸今年聽了一次,也可能是最後一次),會發現布蘭度的每一粒琴音都有一層光暈迴音(我稱之為「有一道氣」),這是他的獨門。有了這層光暈,音符聽起來重了很多,故此初時會不爽,但亦因這層光暈,微不足道的音符都變得有意思,把平時沒有留意的細節也聽出來。布蘭度新近的莫札特奏鳴曲錄音,正有這種效果,但奉勸不要連續聽完全碟四首奏鳴曲,因為聽完一首奏鳴曲已經喘不過氣了。

如果說布蘭度沒有音色,沒有高超技巧,那絕對大錯特錯。不為也,非不能也。樂章要他跑手指,他就會跑(貝多芬《熱情》奏鳴曲);要靚音色,他就有那種音色(舒伯特即興曲);要幽默的時候,他就會變得很趣怪(貝多芬奏鳴曲 Op.79)!

音樂會月曆上,將會少了一個令我熱切期待的名字,作為小樂迷的我實在失望。但願他老人家身體強健,間中也露兩手吧。

11.18.2007

幻想



鋼琴家 Argerich 和大提琴家 Maisky 這對多年好友兼拍檔,令我很羨慕。如果自己也可以和好友一直演出,真是非常幸福的事情呢!

這張唱片裡 Argerich 和 Maisky 綻放明亮繽紛的色彩,把舒曼的幻想曲風發揮得淋漓盡致。舒曼的幻想,重點是色彩鮮明和熱情奔放,有別於舒伯特朦朧的幻想或蕭邦沉溺的幻想。作為鋼琴人,我更為留意的當然是 Argerich。舒曼室樂的鋼琴部份很容易「自動波」地彈成空洞無物,但 Argerich 使出她的獨家本領,把強弱、快慢的對比很隨心的奏出來,效果就像畫家大師從容地看似這裡一筆,那裡一劃,卻栩栩如生地描繪了駿馬一樣。

買了這張唱片很久,聽的時候總是忽略了《五首民謠曲風的作品》,可能是唱片裡太多短曲,很難對每首都有印象。現在要準備演出才找出來再仔細聽,發覺雖然五首小曲無甚關連,各自拆開來聽卻也不錯,第二首搖籃曲結尾更是美不可言。最令我感興趣的是第一首,小標題為「虛空的虛空」(Vanitas vanitatum) 和「幽默地」,整首曲子倒像熱情的表達,我不明白!

11.15.2007

笑話

今天花了很多時間看這個網頁,裡頭有很多學生的搞笑音樂功課和考試。因為太好笑,我在辦公室很努力... 遏止自己笑。

抽了數個放在這裡:

Fortunately, Handel came after the [contemporary piece], and in his stately manor he restored order with his Organ Concerto in G Minor, Op. 4 no. 3.

When I arrived the band was warming up. When they were warm a single oboe played walked out...

The Haydn piece [string quartet] was nice, but not very moving or memorable. I understand that that is one characteristic of classical music . . .

When the performance was over there was a reception with cookies and juice in which the audience could mingle with the performers.

The second piece was the Trumpet Concerto in E-flat by Haydn...According to the program this piece was extremely new when it was first composed.


*

再奉上一個我自己鬧出來的音樂笑話...

話說當年音樂家 E 給我彈一首考試曲,聽他彈完,我望著琴譜右上角的名字說:

「這個作曲家的名字很熟,我應該聽過他...」

他是音樂史上最多產的作曲家-- ANON. 先生!

*

小時候讀中文課本的時候,我也曾經認為「佚名」是筆名呢。

11.13.2007

兩首詩篇

BCBC 突破小組作品。試估第二首的背景是甚麼?

第一篇

我羨慕麻雀尚有居所,
但在地上卻找不到安息之處。
神啊,我呼求你,
作我的力量,
作我的盾牌。
讓我住在的殿中,
好叫我能藉著禱告,
勝過我的仇敵。

第二篇

秋葉枯乾時,
惡人的陰影籠罩我。
看不見穹蒼,
動力的源頭在哪兒?
我投靠寶貴的言語,
的光救護了我,
驟覺秋雨甘霖,
神是信實、公義和慈愛!

11.12.2007

耐性

很多時候,我們遇到的難題無法即時解決,但稍為放鬆後便自動完成了。

有沒有試過做數學功課,想了很久也想不通,一覺睡醒卻突然全部明白?

我不愛解IQ題和智力遊戲一類的東西,和老爸的性格正相反。記得小時候給他一個扭計骰,看著他深夜也不肯睡,總是不能解,但到早上他只花了很短時間就完成了。

這種情況練鋼琴也經常出現。遇上雙手手指同時跑的艱難段落,花上數小時練習總是不能好好合在一起。睡了一晚,第二天練習時就「自動波」全部彈出來。

有些事,不能急,揠苗助長反而有害。

*

世界上總有些人口腔有菌,口痕得不能自控。

對著這些口痕友,無乜可以做到,最緊要自己心水清當耳邊風。

例子?撒旦對耶穌說:「喂,你係神嘛,肚餓咪將石頭變麵包囉。咦?定係你唔識變?會俾人恥笑你架。」

穌哥怎樣回答?自己翻書找答案啦。

*

邊有人連牌都未派就同人講要食天糊?

開左牌,冇天糊食,唔通唔打?

定係死撐?等十三么?

牌路唔對,自亂章法,冇得救架喇。

11.10.2007

百病

韋華第《四季》裡頭《冬》的第一樂章,用刮弦聲模仿寒冬的風雪,聽著聽著也覺得冰冷。自搬進三藩市,冰冷的感覺重了很多,我住的區域更是終年大霧,再住數年風濕恐怕難免了。現在才十一月,家裡已經冷得我終日穿著大衣保暖,遲點再冷下去就要想想辦法啦。

這數年健康狀況一直不太好,老爸說是我不適合這裡的水土。不過我覺得除了上述天氣因素,還包括壓力、飲食、運動等,簡單來說是因獨自生活,對身體的照顧有些少糊塗是正常的,不能說只是天氣的問題。看來年紀越來越大,便要面對和忍受更多的身體毛病。

皮膚慢慢好了點,又來牙齒,是一筆不小的數目。見牙醫是甚麼年紀的我都會害怕和逃避的。上星期四,牙醫在我的口腔裡弄這弄那的時候,為了分散注意力和不想聽到儀器的恐怖聲音,我帶了自己的CD塞著耳朵來聽。

我選的曲目是 Wilhelm Kempff 彈奏貝多芬的《悲愴》鋼琴奏鳴曲。

與其說是悲愴,我的感覺更像悲涼,烈士上刑場那種。

11.05.2007

冬令時間

冬令時間的第一個工作天。鐘慢了一小時,起床早了,天也黑早了,五時半放工已經全黑。學生時代沒有留意,返工生活規律才發覺。精神狀況也跟著天色,三時多已經很懶不想工作了。

以前對季節是沒有感覺的,真是生活要變得千篇一律地枯燥,才會對身邊的事物多一點敏感和關心。

想起中一音樂課,第一次聽韋華第的《四季》,絲毫聯想不到甚麼季節。考試要考辨認曲目,心靈遲鈍的我又怎可以意會哪一樂章是春夏秋冬,最後還是買了唱片來死記。


Konstanty Kulka / Stuttgarter Kammerorchester / Karl Münchinger

想起來,這應該是我自己買的第一隻古典音樂唱片。

原來不是韋華第寫得不像,是聽者無心罷了。

後來發燒古典音樂,補買了名盤:


Alan Loveday / Academy of St Martin-in-the-Fields / Neville Marriner

中五會考尾聲時聽了一場「難忘(你)」的《四季》音樂會,金珍秀和港樂。

自此以後,就沒有認真聽過《四季》...

11.04.2007

理智與濫情



如果認識一位朋友久了,自問對他了解還不淺,要是聽到有人評論這位朋友時,與你的印象相距甚遠,你也會懷疑,甚至會以自己的經驗反駁吧?

我跟布拉姆斯算是有點小交情,覺得他為人至情至性,但喜愛埋藏,以理性拘束自己的感性。因此音樂風格多有厚重的聲音,但條理分明,沒有奔放地流露感情,卻會滲出一股味道提醒你:布拉姆斯的內心世界,你聽到多少?

所以當我聽到 Emerson 四重奏的現場演繹,把布拉姆斯的三首四重奏曲拉成只有理智沒有感情,我只好說,是 Emerson 四重奏太重視布拉姆斯的條理與拘束,忽視了他的內心世界吧。

但聽著聽著,這樣的布拉姆斯總有點不對勁。既不是年少血氣方剛的布拉姆斯,又不是中年痛苦的布拉姆斯,更不是老年帶著一絲遺憾的布拉姆斯。可以說,根本就不是布拉姆斯!

*

公主 F 說,我彈琴的表情,好像學了一點郎朗。

唔係卦?前陣子看了一些他的錄影,就把濫情都暗地裡學來了?

再聽自己上月初於 UC Davis 演出的錄音,先前練習覺得很過火位、很濫情的地方,聽起來才剛剛好,還有點不足。要營造台下聽得到的微妙變化,台上真的要誇張一點才行。

這樣濫情地彈奏布拉姆斯,又好像忽略了他的拘束。要拿捏理智與濫情間的平衡,還要下很多功夫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