10.28.2006

崔斯坦


Wagner - Tristan and Isolde (Photo: San Francisco Opera, 2006)

年少時不喜歡看戲,可能受荷里活爛片薰陶,覺得故事都千篇一律地虛假,是二三流書生用作刺激觀眾流淚的賺錢工具,就像聽流行曲來去都是情情榻榻一樣,倒不如聽巴哈和貝多芬的「抽象音樂」任由自己發揮。

閱歷多了,反而愛上了虛假的故事。好的電影、話劇、歌劇,現在的我都有興趣去發掘。

「人生如戲,戲如人生。」隨著年紀漸長,虛假故事主人翁的難題亦出現在真實生活裡,當人越想得多,共鳴越深。

故事引人入勝的地方,是難題全都那樣完美地解決了,日常生活無可能出現的結局,填補我們生活裡一絲絲的遺憾。

上星期欣賞了一場出色的華格納《崔斯坦與伊索德》,我作為聽眾完美地逃離現實五小時。

遺憾,也算是填補了?

10.22.2006

華爾茲 vs Hip-Hop


Strauss - Die Fledermaus (Photo: San Francisco Opera, 2006)

約翰史特勞斯的華爾茲之所以迷人,是它風花雪月的背後,充當著人們用作逃避現實的鴉片。

十九世紀末的奧地利經歷內憂外患,國內經濟衰退,但上流社會舞照跳夜夜笙歌,就像《蝙蝠》裡各人想盡辦法參加王子舉行的舞會,四處調情,沉醉在不斷的華爾茲裡。

《蝙蝠》這樣輕鬆的喜劇,題材是那麼現代!華爾茲的三拍子讓身體不由自主地舞動,麻醉著每個舞者,香檳讓人忘記憂慮,忘記自己的身份,盡情隨著情慾拈花惹草。這不就是現在很多大學生和打工仔趨之若鶩的 clubbing 嗎?R&B Hip-Hop 強勁的低音拍子催逼人扭動蛇腰,啤酒和雞尾酒的威力加上昏暗的燈光,讓人「一撻即著」,只不過是現代版逃避現實的鴉片。

人性無分上下流社會,戰前奧地利高貴的華爾茲,與二十一世紀香港蘭桂坊或三藩市 downtown 酒吧裡的 hot dance ,同樣可悲。

10.21.2006

技巧


Valery Gergiev (Photo: Decca)

星期一在學校觀賞 Valery Gergiev 與俄羅斯聖彼得堡的 Kirov Orchestra 和鋼琴家 Alexander Toradze 演出柴可夫斯基《第一鋼琴協奏曲》及蕭斯塔高維契《第十一交響曲》,全俄陣容演繹全俄作品,教人十分期待。也許是期望過高還是自己準備不足,結果是有點失望了。

柴記的第一鋼協早聽膩了,音樂會前我想全俄陣容會演奏成甚麼樣子。樂章開始得很有俄羅斯風味,在那段有名的前奏裡 Toradze 的彈性速度很特別,驚喜的我正準備更多特別事情發生時,前奏完結前的一小華麗段,他用一腳又厚又長的踏板「技巧」蒙混過去了,嚇了我一跳。同樣的踏板「技巧」充斥了整整三樂章,而且他的大力鋤琴和錯音也是夠多的。快的不行,慢的如何?第一與第二樂章有很多美麗的慢板,卻不見得音色或演繹有過人之處,很偶然會出現有趣的彈性速度,只此而已。Gergiev 和 Kirov Orchestra 也好像是勉強交貨的,鋼琴和樂團多處不齊整,慢板那支長笛獨奏,也令我回想有沒有聽過更悶更平舖的木管獨奏。最嚇人的是完結的時候觀眾興奮得不得了,不停叫 Bravo !

下半場的蕭氏交響曲是 Gergiev 和 Kirov Orchestra 的拿手戲,果然樂團比上半場認真得多,音色和齊奏很好,特別是快樂章的銅管和敲擊部都有出色表現。可惜我對該交響曲不熟悉,只覺得慢板很長很長還要重覆多遍,感覺不舒服,我不只一次想「還未完?」,不過這可能是蕭氏的用意,若是真的話,Gergiev 和 Kirov Orchestra 的演出可是非常好呢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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Mahler 5 - San Francisco Symphony / Michael Tilson Thomas

昨夜回家的時候腦裡哼起了馬勒《第五交響曲》最後的主題,自然地回到家裡就拿出這張新買的唱片來聽。雖然我不喜歡 MTT 的布拉姆斯,他的馬勒我卻是非常欣賞的。錄音取自去年九月的演出,其中一晚我亦在場,先前我對 M5 認識不深,但那一夜被 M5 的第四樂章 Adagietto 深深感動,所以當看見錄音發售便急不及待買回來。昨夜再聽一遍,很同意 MTT 對 M5 的解讀,結構完整,第四樂章是那樣自然、不過火地舒展出來!樂團的表現有少許瑕疵,聽了數年三藩市交響樂團,我認為他們的弦樂未有世界頂尖樂團的穩定水準,第四樂章的高潮暴露了這個問題,還有銅管的獨奏段落如果更有火花會更佳。

M5 已成為我最喜愛的馬勒交響曲之一!

10.07.2006

德奧派

上星期連看兩場三藩市交響樂團演出,重頭戲分別為布拉姆斯第四交響曲及貝多芬小提琴協奏曲。可能由於兩場音樂會另外的節目是較少人認識的現代作品,入座率頗低,我亦因此買到很好的位子。

上星期六的演出為 MTT 指揮,整體樂團有朝氣,應是樂季剛開始的原因,遠比今年二月時死氣沉沉好得多。白遼士的序曲,弦樂顯得比去季出色,使我滿心歡喜可以享受布四裡弦樂優美的旋律,可惜布四裡弦樂常被銅管蓋過了。下半場布四樂團表現頗佳,樂團各聲部的平衡應可以更好,但我不喜愛 MTT 對布拉姆斯作品的演繹。我聽過 MTT 的布拉姆斯二和四,也聽過他的馬勒四五八和九,我認為他把布拉姆斯當成馬勒來處理,把樂句規模變得過份宏大,慢樂章亦拿捏不到布拉姆斯的情意;而且我看不到 MTT 注意四樂章之間的結構連繫,第三樂章快得非常突兀,嘈嘈吵吵一大段,第四樂章的張力不夠,厚重不足,鬆鬆散散。這就不是樂團的問題,而是 MTT 演繹的問題了。

接著星期三隨意地決定看 Joshua Bell,驚喜!我買到的坐位是第一排正中偏左,即 Joshua Bell 演出時所在位置的下方。這晚指揮的是年屆八十的樂團桂冠指揮 Blomstedt ,雖然只是協奏,但他手下(演出貝多芬時沒有拿指揮棒)貝多芬整首小提琴協奏曲三樂章是一套整體,沒有多餘的動作,沒有刻意的造句,但結構清晰,長達四十多分鐘也沒有鬆散,感覺極佳;而 Joshua Bell 表現不俗,讓我坐得那麼近也聽不到功夫不足之處,唱片封套「賣樣」不「賣樣」也變得沒有關係了吧。

老一輩指揮家如 Blomstedt 的經典德奧派作品自然流暢,少一輩如 MTT 的德奧派總覺有點不像樣,上回 Salonen 加洛杉磯愛樂的貝多芬也是這樣。真希望德奧派的真功夫不要失傳。